李伯伯一直是我很喜歡也很欣賞的學者
他直言也敢言,文字洗練,一針見血;他關懷弱勢,也關心時事,不趨附權貴也沒有偏頗的立場;
他的觀念與理念都很"簡單",卻很務實;不艱深的文字,卻有濃厚與深奧的意義及人生哲學;
在理性表達背後,往往是耐人尋味與令人感動省思的深層感性.....
在我多年來因工作而接觸的一些活躍於檯面上的學者來說,
李ㄅㄟㄅㄟ真的是令人感佩的[教育家]之一.
上個月孩子們都甫開學,我又要跟著老公去員工旅遊,很多雜事都讓我無心也沒力去接案子,
但一聽到可以親自拜訪前暨南大學李家同教授--學生暱稱的李ㄅㄟㄅㄟ.......
我看過不少李伯伯的著作,卻不曾面訪過他;他也很忙碌,特別是我已經從媒體卸職,要約訪恐怕都不容易,
因此這是多麼難得的能夠與李伯伯面對面近距離的接觸,可以跟他請益對談的機會啊!!
咬著牙,就把文案接了下來.....即使我還必須親自跑到南投去拜見.
這趟來回長達500多公里的路程,果然是讓我抱著不少收穫而歸!
之前該企業的公關就曾因活動需要去拜訪過李教授,據說,李教授當天給他們的感覺很"威嚴",話也不多,公關就要我有"心理準備",免得有挫折感或是訪談過程不順(稿子就難寫嚕!).....
說真的,即便我有多年的採訪經驗,過往所受的訓練也不畏懼面訪官大或職位高的名人,但我也是有點忐忑不安的,從他的文字或是媒體的印象,李ㄅㄟㄅㄟ都不是屬於"慈祥'"類別;公關是為了公益活動而拜訪他,我也是為了公益聞稿而採訪他,但畢竟我現在代表的身分是企業,而非媒體,更需要人和與圓滿.
然不管如何,機會難得,我總要親自去驗證一下.
早上七點把孩子們都送出門後,我就獨自開車前往南投暨南大學,依約十點半左右到達.
敲門進入李教授的辦公室,正坐在書桌前的他,很直接的問了:[你是誰?]
我表明身分與來意後,他點點頭,讓我坐到圓桌旁去;然後往門外喊了一下他的學生,幫我泡茶.
果然李ㄅㄟㄅㄟ的表情真的不太慈祥.....這是我的第一印象.
坐定後,他也直接了當的問我想訪談些甚麼?我也就直接提出我的問題....果然,他的回答很簡短,幸好,他的作品我看過不少,對他的理念與主張也不算陌生,這次行前又還複習了一下做了點"功課",我邊採訪邊就詮釋他的意思,看他並沒有指正我太多,那應該是沒啥錯誤了!
不知道是否我的"有所準備",讓他有所感受,我開始覺得他臉上多了些笑容;更有趣(也可怕)的是,當我對他的某些理念做法提出疑問的時候,李ㄅㄟㄅㄟ並沒有立刻反駁或是解釋,反而是回問我......
阿勒,這可讓我緊張起來,我思忖了一下:我所知道的他是很重視思考教育的,他或許也是希望知道我的提問是否經過思考?或是對此問題有不同的思考想法?.......哇,有種面試老師的感覺.....我脫離學生生活已經很久啦......
....有點可怕哩!
例如,他重視基礎教育,也曾提出數學最基本的就是學好四則運算,才能按部就班的在國高中以後學習代數,幾何,函數等等,最後才是微積分及其他.....可是我認為國小只是基礎的初步教育,加減乘除何難之有?對弱勢孩子需要投入這麼多的心力去加強這塊領域嗎?
李ㄅㄟㄅㄟ立刻說了:[你算算二分之一除以七分之三等於多少?]
哇.....我被考了,不當學生已經很久的我嚇著說:[教授,別叫我算啦......]
他很堅持要我算算看.....我趕緊在筆記本上寫上運算式.....二分之一乘以三分之七=......
(回家跟老公孩子分享這事情的時候,還被我兒子笑,這麼簡單也害怕喔?....真是)
幸好我還記得算法,也答對了,李ㄅㄟㄅㄟ點頭說:[很多孩子甚至到國中真的連這樣的基本題目都不會.]
我恍然大悟.....原來不只是弱勢孩子的問題,也是現在一些學生程度不佳的主因啊!!!
想想在我們那個年代,國小老師教的都是最基本的東西,學生就只知道"傻呼呼"的學習,我依稀記得好像到了小學三年級才開始背九九乘法,小四才學除法吧!高年級以後才有比較複雜的四則運算(我應該沒有記錯?)....好像整個小學都在學這些;但相較現在的孩子,整個數學的進度似乎都比我們舊年代的學習快速很多,國小就出現了體積,比例,簡易代數.....原來這就是基礎扎實的落差啊!
基礎沒學好,那麼太快,太早或太深的學習,都是虛晃!
難怪李ㄅㄟㄅㄟ會說,大學生的程度差,最終歸咎在國小的基礎沒打好,這是根本的教育問題所在,但國家都沒有正視這問題,沒有care....
又如我問,李教授對於現今的某些考試或制度,都主張應考量弱勢孩子的條件,對一般孩子是否過於齊頭平等的不公?
李ㄅㄟㄅㄟ要我說說何謂齊頭式平等?
我的想法很直接,一般的孩子也許不是弱勢,但大多數都非是大富大貴,這個競爭的社會,本來就是誰努力誰爭取誰獲得,而且還有資質的個別差異;去壓齊兩者豈非堪議?
李教授以平靜的表情,但卻讓我感覺有些嚴正的語調說:[不教他,沒有給予足夠的資源學習,而去考他,就不公平吧!]
我的心猛揪了下.....
啊!這就是我不及李教授的,這就是我--以及一般人,所謂"既得利益者"的平面思考啊!
我當下覺得汗顏......
我的孩子處在都會區,處在中產階級的完整家庭,我們就慣於把擁有的資源視為"當然",
那些弱勢的孩子資質真的會不如我們的孩子嗎?當然不是啊!而是他們沒有獲得足夠的資源--不論經濟條件,家庭的輔助支持功能,或是學校的資源(偏遠的師資或經費不足)等等,讓他們缺少很多的學習機會.....立足點就不平等了啊!.......我竟然還質疑所謂齊頭的公平性.....
這就如以前,女性運動崛起,傳統男尊女卑,享受長久既得利益的男性,無法接受女性的爭取與主張一樣....正因為立足點不平等,所以才要保障女性名額,要放寬女性某些條件,無非是給女性更多出頭與表現的機會.
我這個修過女性主義與女性運動課程並支持的人,怎會對孩子教育問題竟然如此思想自私?表示我沒能融會貫通.學習不足啊.....
李教授的理念透過文章表達,經常是切中要害,然我也提問了,像他提過政府如何分配圖書經費或是師資的安排等等,能夠獲得回應嗎?
他笑了笑說:[你說呢?]
我認為會有"無力感"吧!想起以前自己跑環保新聞的時候,寫了不少的環境危機或是政策缺失,還有專家學者的憂心警告或論點,但事件不夠大或不夠熱,根本起不了作用;火紅的新聞,也是炒熱幾天後,無疾而終...往往要等到下一次又出狀況或出人命了,才會再度被提出,再炒又冷....循環而短期內難看到有何改變改善.
李ㄅㄟㄅㄟ反倒是很釋懷的笑說,他的理念與想法,他表達出來了,別人怎麼想怎麼看都好,無須他人的認同.
我突然有種感觸...他以學者的風範說他該說的,想說的,然後以理想家的執著,做他能做的,想做的,該做的;
似乎是與其把力氣花在抱怨或在意別人做不做之上,不如自己去執行落實本身能力所及的區塊.
以上的回應,是我個人的思考與解讀,不盡然是李教授的原意,也不見得能獲得李教授的認同,畢竟我的層次落差他很多很多.....而且我也覺得他有大度的接受(不代表認同)個人的開放思考.
好個李ㄅㄟㄅㄟ啊!
不知道當他的學生,是否會隨時面對思考題?(有利害與師生關係的時候，應該會有些害怕吧?我偷偷慶幸我不是他的學生,哈哈,真的因為所學不足而害怕;但換個角度想,如果是他調教出來的學生,也許熟悉且跟得上他的腳步,會覺得很棒吧?.......)
李ㄅㄟㄅㄟ以很簡短的時間就跟我結束了有關弱勢孩子的採訪,
比我之前預定的時間早,因此我把握機會跟他請教有關現今特殊教育的問題......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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